寻_

【冻7/哨向】你这辈子有没有为包办婚姻拼过命

写了自己很馋的哨兵向导。

一直很想看怎么一直没人写，可恶，自己的腿肉不好吃啊（痛哭

本来是个有点虐的脑洞，但是经过言老师润色之后变成了爱情轻喜剧（……

（把我最爱的鳏夫文学还给我啊！（呐喊

含茶狮和几句话梦幻。

 

茫茫无际的雪原。

小果冻认识这片地方，一望无际的雪地，零星的几棵雪岭云杉高耸入云，间或能看见有什么大型动物在灌木后快速跑过，留下模糊的影子。那是一只雪豹，小果冻知道，这是他的精神世界。

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小果冻感觉自己的记忆出了点问题，比如他现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精神世界里了。他不经常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们哨兵并不怎么依靠精神力去战斗，自己的精神世界被敌方向导重创之后的修补工作也是向导的活，他已经有了一位绑定向导，对方是个综合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精神力又强得离谱的高手，果冻对他很认可也很放心，顶多在他完成了特殊时期的精神疏导之后在对方执意的带领下进到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看看。原本在他刚觉醒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头，连积雪也没有这么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精神世界已经在他的向导的精神力的滋养下变得生机勃勃起来。等一下，他的向导叫什么来着？

小果冻驻足在原地思考，灌木丛后突然跳出一只大家伙，他的雪豹跑到他面前，用头去顶他的手。他的精神动物和他一样不喜欢过多的接触，这样亲密的行为并不常见，所以它大概是想和自己说什么。果冻低头看，果然看到雪豹口中叼着点什么——天啊，那是一只狐狸吗？

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怎么会有别的生物？果冻将信将疑地伸手抱过那只狐狸，它看起来很虚弱，小小一团乖顺地躺在自己掌心里。果冻依稀记得他见过这只狐狸，那时候这只狐狸全身每根毛发尖端都像顶着一小簇光点，蓬松的尾巴像一大团柔软的棉花球，现在这只狐狸浑身都黯淡无光，果冻几乎能看到它的生命力正随着每一泵心跳从它身体里流逝出去。他没来由地一阵心痛，忍不住把狐狸贴到自己胸口，妄图用体温去暖热它颤抖的身体。

他听到狐狸的口中嘤嘤呜呜在叫着些什么，他鬼使神差地低头贴近去听，恍惚中他好似真的听懂了狐狸的语言。声音逐渐清晰，慢慢变成了他能听懂的人类的语言，他听到一个声音好像在通过这只狐狸的口中呼唤他，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焦急：

“果冻，醒过来！”

 

果冻猛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一时间还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目光终于聚焦之后他看见头顶的碎石和瓦砾，有细微的光线穿过废墟的缝隙照进来，空气中细小的浮尘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下意识调动了自己的五感去感受周围的环境，下一秒他的后脑就传来一阵针刺样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然后他听到了从自己左侧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就像有人在用石头敲击自己旁边的墙壁，他扭头看去，刚好和贴在自己身侧的白狐对上视线。

他想起来了。他的向导叫487，精神动物就是这只白狐。这只小家伙看起来糟了不少罪，原本雪白的毛发都打了结，灰头土脸的，果冻伸手顺了顺它耳朵上的毛，低声夸了一句乖孩子。

“果冻！你可算醒了！”墙那边的敲击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487的声音，和在梦里呼唤他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果冻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自己靠着的那面墙上有一个小缺口，487正在另一边探头探脑，他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果冻在心里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果冻？我醒的时候喊你怎么也喊不应，这场爆炸绝对不是意外，爆炸的时候对面还释放了次声波，重创了我的精神……我没办法隔这么远用精神力喊醒你，只能扒了个洞让诺顿去找你，它碰到你我才能和你建立精神链接，还好你醒了……那我就先把它收回来了啊，要不精神力消耗实在太大了。你也注意着点，算了我来吧，把你五感的范围调低一点，要不然就会头痛……真是气死哥了，收尾任务还能出幺蛾子，哪来的垃圾情报啊……”

不知道487干了点什么，他感觉到贴着自己的狐狸的身体微微发热，然后他耳朵里的声音就低下来，视觉可见度也变低了一些，做完这些那只狐狸又眷恋地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他明白是487把精神动物收回去了，他压下心里一点怅然若失的情绪，这样调低了五感确实让他放松了不少，身体上的疼痛也变得没那么折磨人了。他呼出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左腿往上坐了坐。他现在已经不太能感受到自己的左腿了，他猜是骨折，但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刚才他边听487叨叨边理了一遍思路，原本两个人只是来这个被塔废弃的实验室回收数据，是个很简单的收尾工作，但不知怎么的就被反叛军得知了情报，在他们来之前就布下了埋伏，两个人轻装上阵毫无防备，虽然487及时感受到了空气里残余的引导型向导素的气息，但两个人还是没能跑出实验室大门，炸药炸塌了地基，两个人被两层楼的废墟压在了实验室地下室里。万幸的是果冻及时把他推进了楼梯间的墙角，自己还没来得及钻进来，两个人就被一堵砸下来的墙隔在了两边。487被巨响和跟着炸弹一起释放的次声波重创了精神，陷入了短暂昏迷，但强大的精神力支撑着他快速清醒了过来。他的精神力这次大概要花个把月才能完全恢复，他只能用最原始的喊话去叫醒果冻，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墙另一边还没有回音之后陷入了暂时的恐慌。但他们的精神链接还存在着，虽然从果冻那边传来的信息已经弱不可闻，487必须立刻给他做简单的精神疏导，让他尽快醒过来。

之前这种事对他来讲简直像算一加一一样容易，但现在他受了伤，只能先建立新的链接才能给果冻疏导。没法子，他咬着牙从墙角的一小片安全三角空间里爬出去，用微弱的精神力感知果冻的位置，然后在不弄塌废墟的前提下小心翼翼清理了两个人之间的碎石，露出了一小块能容手伸过去的洞口。然后又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动物，让它钻过去碰到小果冻，自己才能顺利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喊醒他。

好在小果冻现在终于醒了，但两个人怎么出去还是一筹莫展。果冻把耳朵里坏掉的耳机抠出来扔到一边，安慰他说没关系，两个人同时失联基地那边肯定知道出了问题，跟着最后的定位也能找过来。487那边又沉默了一会，然后一只沾满了尘土的手从那个洞口伸过来，果冻听到487说，“你能拉着我吗果冻？我精神力没办法让我再把诺顿放出来了……我想一直确认你还好，但是也不能一直说话，我们没有水喝，你可以……和我拉个手吗？”

果冻伸手过去握住了487的手。这个姿势他有点别扭，因为腿骨折的原因他现在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抓紧了487的手指。487一紧张就容易出手汗，他的手心湿粘冰凉，果冻把自己的手掌贴上去，尝试着暖热他的手。

 

487容易出手汗这事是果冻第二次和他“相亲”的时候知道的。塔里要求资源最大化，会让哨兵向导结成固定队伍出任务，这样效率更高成功率也跟高。但哨兵向导合作要求的是绝对的默契和忠诚，能达成这样的要求的只能是绑定伴侣。高等级的哨兵和向导都会被塔的负责人牵线接头，这被他们戏称为“相亲”，第一次是见面，看眼缘，第二次就是上模拟训练，看默契。如果都没问题，直接就去登记绑定，变相相当于结婚了。

好一个包办婚姻。小果冻还没上一线队伍的时候就对这个规则嗤之以鼻，坚定地相信着自己没有向导也能把任务做得很完美。确实如此，他是个很有自控力的哨兵，这一点在他这一届都很出名，他能毫无怨言地吃下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餐，能忍受日常生活中的嘈杂声音，还有训练里身体上被放大了数倍的劳累和疼痛。他们小组的带教向导都对此赞不绝口，但还是在他毕业之后委婉地提出了“接纳一个向导会让你的生活都变得更方便”的建议。

小果冻依旧嗤之以鼻。他倒也不是歧视向导，他只是平等的觉得在座的每一个都是垃圾。他毕业之后进入塔开始接任务，碰到的队友不是纯纯的菜逼就是跟不上他的思路，他一个人在团队里干一群人的活，干不了几次就心力交瘁。和之前曾经同寝、他少数几个看得上的哨兵之一的朋友失效药聊天时他发下毒誓以后只接单人任务，怎么做任务的时候碰到的哨兵一个一个还没向导能打，碰到的向导比自己还容易精神崩溃，这还找什么搭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倒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失效药深知对面这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脾气惹不得，斟酌着谨慎发言，“我室友最近刚好配对了个向导，之前也满嘴说着出任务自己就行，现在已经连着两个星期夜不归宿了。”失效药没有完全说出实情，事实是自己室友就算回了寝室也是在床上反复感慨自己的向导有多可爱，有多强，和自己配合多么天衣无缝，语音语调间多少还有点变态的味道在里面。最后还要完成一波拉踩，怜悯失效药现在居然还是单身，没有体会过有了向导之后的神仙生活。失效药对他的车轱辘话敬谢不敏，拿着啤酒瓶友好地请他出去，一茶就欢天喜地收拾铺盖把自己的兄弟扔到脑后，干脆地去追求爱情。

“只有自己实力不行的人才需要搭档。”小果冻一锤定音。果真此后接任务一直孤身一人，负责人反复邮件确认，他就把自己任务百分百的完成率甩到对方脸上。渐渐的他在塔里也慢慢变成出了名的独狼，每次完成任务之后独自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再自己去白噪音室冷静一晚，第二天满血复活安然无恙地去食堂继续吃营养餐。他突出的表现很快引起了上层注意，配对信息不断打到他终端上，他能推就推，不能推就去见一面，结果可见一斑，至今他还是一个人在食堂角落吃营养餐。

“你知道上一个独狼是谁吗？”失效药和他的假期难得碰到一起，在食堂吃营养餐的从果冻一个人变成了他和失效药两个，“榜上的Alex。他在上周刚官宣自己有了女朋友，事实证明人就是会真香的。”

失效药近日被他室友的巨大转变惊掉了下巴，他室友一茶，原本是个塔里都著名的混子流高手，擅长各种门路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还有点变态嗜好在身上。总之他的任务总能完成，但是过程总会出点差错，必然会伴随一些不必要损失。但在他某天去赴了一场实在推不掉的配对之后整个人像被夺舍了一样，烟也戒了酒也不怎么喝了，甚至脏话频率都变少了。让失效药勉强相信了真的有天降真爱能挖掘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柔软，他看着自己室友为了他家向导跑前跑后也颇有感触，他自己也是一个人出任务，自然知道果冻一个人出任务有多辛苦，但他也尝试和果冻组过队，事实证明他也配合不好果冻的思路。

“我倒也不是真的要当独狼，”果冻说，“我其实也想找个搭档——谁不想呢，但是总得合适吧。垃圾上层把找搭档这个事做得跟结婚似的，那肯定得慎重啊，跟你一样，宁缺毋滥是不是？”

然后他就遇到了487.

大概这就是缘分，第一次把他和487匹配到一起的时候刚好遇到果冻任务出了点小意外，他错过了和向导见面的时间，结果得知那个向导压根没去，借着任务缘由把他咕了。果冻反倒打起了点兴趣，居然能见到比自己执行任务还积极的人，还是个向导。塔没放弃，他的负责人简单一直坚信着好事多磨，安排了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

“去见见又没有什么损失，”简单这么说，“你去查查487，感觉你对他会感兴趣，这年头这么能打的向导真的不多见。”

小果冻之前从未私下了解过自己的“相亲对象”，大概是487因为任务主动咕了他让他挑起了他几分胜负欲，又大概是简单一句“能打”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这次反而鬼使神差一样登陆终端查看系统排名。487的名字赫然在列，在向导榜上断层第一，综合排名甚至都压了自己一头。

小果冻不在意这个，塔里会有一些类似小团体的存在，每个小团队都有自己的负责人，规模大了还能有自己的专属基地。负责人接收任务后给他们初步遴选，排名五名一档就给额外奖金，小果冻知道自己是前五之后就不再关注，自然不知道第一的位置早就江山易主。这下他彻底感兴趣起来了，原本苦不堪言的“相亲”一时间也变得值得期待起来。

他和487就约在塔高层休息区的旋转餐厅，487到得晚，可能刚执行完任务，看上去风尘仆仆，精神力还有点残余，飘散在空气中的精神触角柔柔地碰到他的皮肤，小果冻并不讨厌，甚至还生出一些大猫被顺毛一样的舒适感，他的雪豹在精神世界里跟着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

他们两个的契合度绝对不低。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果冻只是靠近就能让他感觉到精神放松的向导——但也不排除对面是有意为之，毕竟是排名第一的向导，实力强也是理所当然，但果冻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缘由，第一眼能相中他什么？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个人契合度高，至少在百分之八十往上。而且他长得可真好看，为什么这样优秀又漂亮的向导会单身？

“哈喽哈喽，我是487，”小孩长得好年轻——他也是刚毕业吧？果冻想，他大概是急着赶过来，头发也乱糟糟的，坐下之后先灌了一大杯水，看上去渴得不行，果冻伸手给他添满热水，又被他咕嘟咕嘟喝下去半杯。他好瘦，果冻打量着他握着水杯纤细的手指和瘦削的手腕，他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向导，这就是向导吗，感觉自己的胳膊顶他两个——这能打吗？简单别不是在逗他。

“慢点喝别呛着，你这是去哪了渴成这样。我叫果冻，”小果冻的自我介绍果不其然卡壳，他张嘴闭嘴重复三次之后认命从包里拿出终端：“这是我的简历，还有一些我单人完成的任务……你可以看看。”

487歪着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终端，抿着嘴笑弯了一双水润的桃花眼，“我去帮队友测试新机器呢，确实消耗有点大，好家伙，第一次见面给人看简历真有你的……不过也没啥毛病，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找我的。”

于是两个人互相拿着对方的终端低头阅读，好好一场相亲在两分钟后变成读书会，又过了两分钟两个人已经开启了互相吹捧模式，“好家伙真有你的！你自己一个人去安全区外护送物资啊！”“你真牛逼，在火力支援没有到场的情况下一个人用精神力放倒了一个排的反叛军，你是什么东西，新型化学武器吗？”两个人饭没吃嘴里就迫不及待刷起任务列表，活脱脱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简单对这两个第一次相亲就光速进入第二个流程的工作狂又欣慰又无语，随手抽了个潜入任务交给他们，三天后两个人光荣凯旋，一同回来的还有头顶一只白狐的雪豹，比起走路还要隔半米的主人，两只精神体明显更加坦诚一点。

“恭喜你俩找到搭档。”简单面无表情为他俩鼓掌，第二天就去找上级办了手续给他俩绑定。487还是自由人，他带着几个和自己关系好的实力同样强劲的向导加入了果冻和简单的团队，锦上添花，完美的双赢。

小果冻确认自己当时和487还是好兄弟，带着种对强者惺惺相惜的尊重。他在潜入敌方基地的时候487说要和他建立精神链接，这样可以通过精神海把果冻的感官共享给他。果冻欣然同意，487就抓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不少影视剧里建立精神链接都是要贴额头的，果冻一时间被抓了手还没反应过来，只能感觉到487的手心湿冷，让他忍不住握紧了那只手，想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487做得很快，没一会就放开了他的手睁开了眼睛。

“哇，你五感真的好强，”487感叹，“你没有向导到底是怎么自己撑到现在的啊？”

眼见着果冻还盯着他发呆，487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果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丢人，但他真的好奇，于是他问出来了。

“……只是拉手就可以吗？”

487扑哧一声笑出来，“理论上来讲拉手的接触是不够的，但是哥很强，而且我俩又不是完全精神链接，只是暂时共享用的，拉手就可以啦。”

小果冻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上了战场，在487有针对性加强的五感的指挥下指哪打哪，简直像是如虎添翼，酣畅淋漓。他在回程路上还意犹未尽，487也对他的操作赞不绝口，连连感叹自己的任务完成率终于有救了——大概这也是487一直没有“找对象”的原因，他说因为自己的精神力很强，精神辐射范围很大，任务过程中并不需要哨兵来为他加强感官，但今天小果冻的五感让他的感知直接提高了一个层次。向导很难接到单人任务，487组队见过的奇葩比果冻见的更多，有的时候还得他上去肉搏，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传言里“那个很能打的向导”。这不是抹黑我精神力的作用嘛，487不满地抱怨，好在他之后找到了狮子，和他组队能弥补一些不足。狮子的精神力稍微弱些，是难得一见的体术相当出色的向导，487和他的双向导组合也是塔里威名远扬的固定搭档之一。

两个人很快都决定了要和对方当固定搭档，回程路上闲着也是闲着，487主动请缨要给小果冻做精神疏导。小果冻执行完任务之后会定期找塔里的带教向导帮自己梳理精神，所以精神网也没有乱得一塌糊涂。但毕竟是公事公办的梳理，还是有不少小纰漏，487耐心地用精神触角把那些破损的小缺口一点点修补好，最后试探着碰了碰果冻的精神屏障。

“我可以进去吗？”

果冻放松了屏障，487的精神力探进去，然后就被冻得一哆嗦。入目所及是一大片荒原，有嶙峋的山石和上面东一块西一块覆盖的积雪。天空也是黑压压的，487嫌弃得不行，“你的精神世界好无聊哦，来我这里看看吧！”

进入对方的精神世界是一个相当亲近又私密的行为，但既然是487主动邀请，小果冻也不好拒绝，被对方拉着进入了487的精神海。还没完全深入果冻就感觉微风拂面，任务带来的疲惫和他日常生活里被噪音影响的一直困扰他的烦躁被一扫而空，他的精神力触碰到487的精神屏障，屏障上荡漾起水波一样的波纹，然后他的精神力就陷了进去，屏障像海面一样恢复如初。

那是一大片草地，生意盎然的绿一眼看不到尽头，阳光明媚，但丝毫不觉得燥热，草丛上开满了各种各样颜色的花，白色的小狐狸嘤嘤叫着，快活地在草地上打滚，站起身时一只蝴蝶刚好落在它小巧的鼻尖上，惹得它打了个喷嚏。果冻的雪豹从他的精神力里具像化出来，很不像它地嗷呜了一声，学着狐狸的样子侧身翻进柔软的草甸，在上面打了个滚，粘了满身的花瓣。

狐狸和雪豹亲亲热热地打闹在一起，487的精神力带着他漫无目的地乱逛。“等之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帮你调节感官，你的精神海里有了生气，你才能更有精神。也是为了我俩更高效地执行任务嘛。”小果冻欣然同意，退出487的精神世界的时候雪豹还恋恋不舍，直到487抱着它的大脑袋答应出去也会把狐狸放出来和它作伴才恋恋不舍地消散在空中。

小果冻不想承认这个粘人的丢人玩意儿是自己的精神动物。

 

自此两个人正式开始搭档。487带来了自己的好友幻贺和狮子，壮大了简单、果冻还有另外几位哨兵的班子。后来又拉拢了那个曾经比果冻还要独狼的Alex，他们的团队在总榜上积分遥遥领先，其中不少都是果冻和487这对所向披靡的搭档贡献的。

果冻再一次和失效药见面是487被派去带新生的时候。依旧是老位置，老朋友，但人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什么玩意，”果冻一脸菜色地啃营养餐，“这东西怎么咽得下去，我等487晚上回来陪他吃夜宵去。”

失效药瞳孔地震，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大哥，你之前和我说弱者才受不了这些所谓的‘艰苦条件’。”

“今非昔比，由奢入俭难是正常人都懂的道理。”果冻侃侃而谈，“有那个实现更优质的生活水平的条件，还要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就是纯纯傻逼行为。”

失效药没想到这个人比一茶还要直接，毫不掩饰甚至以自己被打脸为傲，看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对他背叛组织的愤怒。“我早说过人都会真香的，没想到你小果冻浓眉小眼的也这么快陷入温柔乡，快从实招来，找了向导是不是开心死了，吃饭睡觉都不用操心，生活水平直接上升一百个档次。”

“谁说我找了向导，”小果冻眼神里是实打实的迷茫，“我和487是搭档，为了有更好的状态完成任务才让他帮我调节感官吃饭睡觉来着，你别乱说啊。”

失效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小果冻专心给487发消息问他几点回家，没空看失效药变脸一样的精彩脸色，“有一说一，鲍汁捞饭是真的好吃，人间美味。而且睡觉比在静音室里还踏实你知道吗，超级爽。”

我不知道。失效药想，这个逼还不如一茶，他在心里下定结论，起码一茶能快速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而他面前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怎么滴，居然和自己的绑定向导还是纯粹友谊。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487这边被折磨的对象变成了幻贺。狮子最近被隔壁的一茶缠得苦不堪言，虽然幻贺觉得他也挺乐在其中的，但狮子确实自顾不暇，在487这里逃过一劫。幻贺就没那么好运了，又恰好和487分到一起去带新生，这活是个美差，又闲又能被一群新兵蛋子带着崇拜的目光仰望，心理上能得到极大满足。他本想把这次任务当成一次休假，结果487成为了他休假路上最大的阻碍。

“幻贺，不会有人天天全勤还卷不过我吧！”487坐在食堂闲的无聊就开始翻终端看排名，亲亲热热贴过来抱着幻贺胳膊开始犯见。“哎呀，和果冻搭档是真的爽，他真的很好，又可靠又温柔，能有他做队友真好。”

幻贺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487在说谁？反正那个人肯定不叫小果冻，可能是重名吧，或者他听错了。有时候双人解决不了的任务就会团体出动，幻贺平时的思路都天马行空，没少因为不按计划执行任务被果冻骂。果冻？那个暴躁指挥温柔？不过幻贺想了想他对487也确实挺温柔的，已经绑定的搭档嘛，区别对待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怎么不说话幻贺，你怎么不说话，哎呀他真的太好了，如果我有事他自己出任务的话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他按摩手法可绝了你知道吗，等之后退役了我俩可以去开按摩店，他负责按摩我负责吃饭……”他抬头突然看见食堂角落的水吧，眼睛一亮，“幻贺幻贺，你稍等一下我去买一杯杨枝甘露，果冻还没喝过这个我带回去给他尝尝……哨兵真的好可怜哦什么都吃不了，我得带果冻把好吃的都吃一遍……”

“去吧去吧，”幻贺不堪其扰，“给我也买一杯，刷我卡吧买三杯，算我请你的跑腿费。”求求你少说两句吧，没人对你和小果冻的感情史感兴趣，说得跟谁没有自家哨兵一样。

“买三杯干嘛呀幻贺，你要给狮哥也带一杯吗？这几天不是一茶天天去找他给他带奶茶吗？”487迷茫地接过他的饭卡，幻贺也愣了一下，“你不是要给果冻也带一杯吗？”

“我俩喝一杯啊！”487看上去也愣住了，“那么大一杯好家伙，我肯定喝不完，我喝一小半剩下的给果冻拎回去啊。”

现在幻贺彻底哽住，他在心里给了那个多嘴问这一句的自己一个大逼斗。吞吞吐吐半天还是吐槽了一句，“你俩真的刚匹配吗，我觉得你俩结婚十年了。”

“别乱说啊幻贺！”以为487要恼羞成怒扑上来掐他的幻贺没想到487会是这个迷茫又慌乱的反应，“我俩没结婚呢！”看到幻贺比他更加迷茫的眼神，487赶快解释，“我俩只是绑定搭档啊！”

幻贺的表情从迷茫到疑惑到震惊到不敢置信，487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大喊大叫。幻贺被他捂住也要嘟嘟囔囔讲话，“怎么可能莫小伙计，你俩看起来完全就是绑定伴侣啊！”

毕竟那么天衣无缝的配合，还有小果冻对487明显的照顾和亲近，他们生活上的亲密所有队友都有目共睹，现在说没在一起只是搭档，演的吧。幻贺不信。

“我觉得吧……他不喜欢我。”487重新在桌边坐下，看上去多了几分怅然。幻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说明天太阳从西边下去都比果冻不喜欢你更可信，他对你辣莫辣莫好呢！”幻贺掰着手指头给他数，队内训练从来不对他黑脸啦，487吃不完的东西都会塞给他啦，他一直觊觎的雪豹一下都不给幻贺摸但是会主动蹭到487怀里求摸摸啦——精神体总不会骗人吧！幻贺义正言辞，487眨了眨眼睛说，“但是他没有要求过要和我精神绑定诶。”

幻贺沉默了。大概是果冻和487的组合实在太有默契，让他从头到尾都忽视了这一点。这两个人每次出任务都得临时建立短期精神链接，从来没有完成过一劳永逸的精神绑定。幻贺这次彻底没了话说，这就像谈恋爱不上床一样，其实是种挺耍流氓的行为。

“而且幻贺，”487抽了抽鼻子，听起来委屈极了，“太阳确实是从西边下去的。”

 

487已经沉默很久了。这不容易，他很喜欢说话，他就是个喜欢分享的活泼性子，一开始他还担心过自己和果冻合不来，但后来他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果冻都会给他回应，有时候就算是简单的一个“嗯”也能让他知道对方在听，这让他心里都弥漫出暖洋洋的情绪来。谁说只有向导才能安抚情绪，哨兵一样可以，487只要和果冻一起出任务就不会那么紧张。

但是这次不一样，两个人出任务出意外的情况屈指可数，现在算是最危急的一次。主要是他看不到果冻，这就让他产生了巨大的不安全感。一开始他喊不应果冻的时候是真真切切有了绝望的情绪，就算没有完成精神绑定也感到了从精神海里传来的一阵阵痛苦。他从未掩饰过自己喜欢果冻这件事，亲昵的接近不少，他的狐狸都已经进展到窝在雪豹怀里睡觉了。但果冻不知是没有体会到还是怎么的，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导致两个人已经绑定了快三年还没有完成结合。

刚开始确实是奔着执行任务的相性好去的，但慢慢相处起来他发现果冻这个人真的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他会记住487每一个习惯，然后为了对方改变自己——这样根本没办法让人拒绝啊。他们团队的人一起住集体宿舍，果冻在生活里也对他很照顾，487也乐于花心思调节他的五感，让他睡得更安稳、吃得更好，他一度都认为两个人离结合就差一步，但就恰恰是那一步，到现在也没人迈出来。

487有点emo，他伸手挠了挠果冻的掌心，果冻有一会没理他，过了半分钟果冻松开了手，然后那边递过来了多半瓶开封后的矿泉水。

“喝两口，”果冻说，“我旁边墙缝里找到的，不知道啥时候的水了，我闻了闻有点味道，但是没啥大问题。”

“你也喝两口呀，”深知小果冻性格的487坚决不接，他如果接过来这瓶水就绝无可能再出现在小果冻手里了。“你先喝，至少喝一半再给我。”

“我喝过了，”果冻说，“我身体素质比你好，多半瓶留给你，我保证我撑不住的时候告诉你，所以你替咱俩省着点喝。”

487猜想的一点没错，小果冻在旁边的碎石里找到了自己随身口袋里掉出去的东西。有一点应急药物和一瓶水，原本果冻计划的就是来回的路上用，也没准备多少，应急抗生素还被打碎了，只剩下多半支在地上。他能闻到487身上传过来的血腥味，他肯定也受了伤，小果冻估计两个人已经被困在这里将近五个小时，队友找过来至少也得六七个小时，确认位置再加上把他俩挖出来，少说也得十个小时，这还不算敌方蓄意干扰的时间。十几个小时，感染能要了他们随便一个人的命，487比自己身体素质差，而且小果冻也绝对不会选择让自己喝下这管药剂——退一万步讲，小果冻左腿骨折，这一管抗生素也顶多救急，压根不够用。于公于私，这管抗生素都得让487喝下去。

他故意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然后把剩下的抗生素都溶进了水里，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还专门捻了一小撮沙土丢进去，又盖上盖子晃匀才丢给487。487果然不信果冻喝过，他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让487确认——他拉近487的手，用自己还湿润的嘴唇贴了贴他的手背。

487愣住了。趁他发愣的时候果冻趁机把水瓶塞进他手里，然后把他的手推了回去。487确实感觉到了手背上冰凉湿润的触感，他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直到他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红了脸。他下意识弯起膝盖把红透的脸藏进去，才想起来果冻压根看不见他。

“信了吧，”果冻无奈的声音传过来，“赶紧喝，先放你那边，一会再给我喝两口。”

确实有股奇怪的味道，但也不完全像尘土。487抿了两口就放到一边，握着果冻的手重新靠回岩壁上去。

天开始黑了，这不是个好兆头，晚上的低温对他们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衣服都被划破了不少，487怕冷，已经感受到寒意，他蜷起膝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冷不冷？”小果冻简直像是会读心。他声音哑了，487想，他摸索着把水塞进小果冻手里，想开口回他不冷，但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声带颤动一下就刮擦着痛。

“还给我呢，你自己多喝两口吧，别救援没到你为了给我谦让自己倒了。”果冻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件军装外套被卷起来从洞里丢过来，刚好落在487膝盖上，“裹着，你怕冷，我不怕的。”

487没拒绝，他知道没意义，他丢回去小果冻照样会丢回来，浪费时间罢了。他展开那件比自己的衣服大得多的外套，从膝盖裹到领口。他能闻到上面尘土掩盖下小果冻的味道，清冽但没有攻击性，还有股雪松的清香。他脑子有点昏沉，头都点了两下才骤然惊醒。

不能睡，睡着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连忙抓着果冻的手晃了晃，感受到果冻捏了捏他的手作为回应才放松下来。两个人隔着一面墙靠在一起，487忍不住把自己的侧脸都贴上小果冻的手。

“我有点害怕，果冻。”他小声说，“按理说救援早该到了，怎么过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估计是他们扰乱了信号，搜索我们留下的信号也需要点时间。相信狮哥和幻贺，我们不会有事的。”果冻伸手给487要了水瓶，拧开盖子用嘴唇沾了沾就递回去。487不疑有他，也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他没有果冻那么灵敏的五感，又失去了精神共享，现在的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大差别，视野里都是黑暗，除了果冻和自己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这让他很没安全感，只能更紧地攥住果冻的手。

他受了伤，腿上和手臂上的大面积擦伤让他疼痛难忍，这里没有条件处理伤口，出血也让他身上发冷，好在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他没有告诉果冻，虽然他猜测果冻能闻出来，但现在说出来这些就是给两个人心理上徒增慌乱罢了。

他不知道的是，果冻这边比他的情况糟糕得多。开放型骨折没有及时处理，果冻猜碎骨片划破了什么重要的血管，他的出血一直没停过，他已经撕破了裤子扎紧了断端近心端，但治标不治本，伤口还暴露在外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交替发冷发热——这不是个好兆头，感染造成的发烧能很快要了他的命。他把外套丢给了487是雪上加霜，但他还是毫不迟疑地这么做了。

487对他是最特别的那个。他很强，强到能让小果冻毫无怨言地包容他很多奇怪的脾气和习惯。487不喜欢他骂人，可以改，不喜欢他大声说话，可以改，毕竟小孩每次给他带回来稀奇古怪的食物再小心翼翼帮他调节感官让他能吃到食物最完美的味道的认真样子真的很好看，他生气时故意不理自己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什么都比不过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一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情绪来自何处，后来看到487给新来的哨兵做日常疏导自己心里泛起酸涩情绪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想和他一直做搭档，最好永远绑定，把他变成自己的向导。但487看起来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小孩在外面没心没肺地大肆鼓吹自己有世界第一默契的好搭档，果冻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当好这个“搭档”，在487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愿之前，他绝不越雷池一步。

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两个人的搭档生活居然要止步于此，简直是马失前蹄，但现在懊恼也于事无补，果冻只庆幸自己和487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要不然失去自己哨兵的向导会有多痛苦小果冻也是有耳闻的。但他心中又隐隐不安——就487现在来看表露出来对他的依赖，已经远远超出正常“搭档”的范围了。

好失败啊。小果冻想，两个人已经配合着完成了那么多比这次艰难得多的任务，而且他还不知道487的想法，居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昏过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但是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487还是能察觉到小果冻的异样的。他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开始逐渐失去力气，甚至往果冻那边滑了过去，487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果冻肯定隐瞒了一些自己的身体状况，要不然以他的身体素质，不可能487醒过来那么久他还在深度昏迷，需要487进他的精神世界从意识层面把他叫醒。而且就他的性格，肯定会对487能瞒多久瞒多久，现在手上都没了力气，压根没办法继续掩饰，说明他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想想也是，他冒着被当场砸死的危险那么决绝地把487推进了墙角的安全空间里，完全没想过被隔在外面的自己会怎么样。487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一个搭档就值得你这样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吗？他气得恨不得过去掐着果冻的脖子质问他，但果冻的手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眼见着就要从487手里滑走。

“果冻！”487带着颤音喊他的名字，抓紧他的手腕拼命摇晃，他觉得自己手里现在抓住的就是果冻的生命，如果放开了果冻这个人就会从他眼前溜走，再也回不来了，“果冻，你别睡……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嗯……？”小果冻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很模糊，487扑上去，焦急地想从那个小洞口看清果冻的情况。但是下面太黑了，他只能看到那边模糊的人影，果冻微弱的应答声传过来，但这并没有让487放心。果冻积聚力气又握了握487的手腕，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开口，“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了。”

这句话他自己都清楚有多不可信，果然下一秒就听到487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骗我！你到底怎么了果冻，你和我说，我要帮你……我会救你！我们两个必须一起活着出去！”

他还是很在乎我的嘛……487的声音都在果冻耳朵里模糊起来，他的话音听起来忽远忽近的，果冻睁大眼睛，原本夜间也能视物的视力荡然无存，现在他眼前只剩下各种阴影和深色的色块。他轻轻笑了一声，拖着伤腿又往那个洞口坐了坐，拉过487的手，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上面。

就让他最后任性一下吧，他想，他需要这个向导，需要487，他对他的情感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他在生死攸关的关头已经会下意识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去保全他了。487的手指不安分地乱摸，重重地摩擦过小果冻的眼角，他整个人都趴在了把两人隔开的哪面墙上，浑身发抖，马上要失去对面这个人的认知让他如坠冰窖。

“帮不了我啥了捞仔，我腿断了，开放型骨折，在这怎么着都没戏。等一会我把我衣服都给你扔过去，你记得保存体力，水能喝就喝完吧，里面有一管抗生素，早点喝下去也好。别想着给我了，那点药对我也没用。”果冻提不起力气，说话很慢，断断续续的，487听着就开始掉眼泪，他不知道五感强于常人的果冻是怎么样忍耐痛苦才在这几个小时里都没有让他听出端倪的，那瓶水大概也压根不是这里找到的，就是果冻身上带的，他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喝了两口把药丢进去，甚至还混了尘土进去。做得真绝啊小果冻，他手指抠紧墙壁，恨不得直接把这面墙挖一块大洞钻过去抱紧他。

“你凭什么这样做……”487泣不成声，“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把所有活下来的可能都给我啊小果冻，你凭什么啊？我们两个只是搭档而已吧？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一直不知道小果冻在想什么，他因为任务里的一点配合失误或者果冻情急之下一句话闹情绪他笨拙地主动过来道歉的时候，他吃不完的东西果冻默默拉过去吃掉的时候，帮自己贴眼贴、按摩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果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待自己的。现在呢，他毫不犹豫把487推进角落的时候，把水和药扔给他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小果冻本来是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带进坟墓的，他不想让487余生都活在遗憾和后悔中，但487在哭着质问他，就算是再感情白痴也能听明白487的弦外之音——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他在最后关头还要干脆拒绝他的话，这个情绪本就敏感的小孩照样会痛苦很久吧？

能在最后知道487和自己心意相通，也算是意外之喜。但小果冻心中依旧五味杂陈，如果两个人早就绑定，就能多出来那么多甜蜜的日子，但相应的，现在487也会面临更巨大的痛苦。不过无所谓了，事情已成定局，“87，我从来……从来不后悔和你绑定。我对你一直……一直都……”他耳鸣起来，487抽泣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他脑子发晕，下一秒意识就要彻底沉入黑暗里去。

他说的是绑定，而不是搭档。487心脏狂跳，欢喜和悲痛拉扯着他，几乎要把他的心撕成两半。小果冻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487被巨大的惶恐噎住，抓紧果冻的手嘶吼起来，“果冻别睡！我求你了……别睡……”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低头去看，泪眼朦胧里看到一条蛇正在自己腿边对着自己吐信子。他还来不及惊恐，下一秒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怒吼，“别他妈看热闹了傻逼！再不救人果冻真他妈死了！”

 

果冻睁开眼就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旁边24小时监测仪的滴滴声让他烦不胜烦，他动了动身体，迟来的疼痛刺激着他刚恢复的精神，让他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你醒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小果冻的表情更痛苦了，恨不得闭上眼睛再晕过去一次，但一茶已经兴致勃勃地凑了上来，从上往下俯视着他，保证现在被腿上的石膏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小果冻整个视野里都是他的脸，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一茶像突发恶疾一样扭动起来，表情也荡漾得让小果冻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捏着嗓子开口，“哎～我从不后悔～和你绑定～”

小果冻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眼前一黑直接重新过去，幸而狼队的大家没有真的丧心病狂到让一茶和果冻独处一室。果冻听见床边传来狮子的声音——在他耳朵里这道声音现在不亚于天籁，“你是傻逼吧一茶，你仗着他还上着呼吸机没办法骂你是吧，我立刻叫护士过来给果冻下了呼吸机，看他怎么怼你。”

“大好的机会得把握住啊崽，之前和你们联合出任务这人能在你的频道里骂我，我骂他他听不见，现在起码让我过过嘴瘾报个仇呗，”他话音没落就被狮子踢了一脚，“你还敢提！要不是你要看热闹，还让卡梦控制住话最多的幻贺，真有你的，果冻至于一进来就被下病危吗，差点吓死人了。”

“冤枉！而且你也听得津津有味啊，不能把锅丢给我一个人……”一茶在狮子的凝视下声音逐渐低下去，背后小果冻的目光简直能杀人，他赶紧继续撇清关系，“我当时不是让一蛇下去探查情况吗，那也需要时间啊！我精神力又不像向导那么好，这顶多相当于一心二用，执行任务的同时听点八卦，况且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就把自己搞成这样，这是他菜。”一茶今朝有酒今朝醉，满脸挑衅地对着床上的果冻大肆口嗨，“而且要不是我让小卡同学拦着幻贺，他嗷嗷两嗓子让小果冻听见了，他还能和487牵手成功吗，我是他俩的大功臣好吧。”

果冻痛苦地接受了自己在全体同事面前社死的事实，他没心思再听狮子和一茶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拌嘴实则打情骂俏，思绪飘到了487身上。怎么没看见487呢，他想，按理说487伤得应该比自己轻，大概不用卧床，那他怎么不在这里呢？他想见到487的欲望空前强烈，毕竟他以为自己“死前”是正在和487互诉衷肠，结果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茶，这种落差确实挺难接受的。

幸好值班护士及时进了病房，果冻恢复得不错，身体各项指标都在逐步回升到正常水平，护士给他下了呼吸机，又给他换了药，但他腿上的伤势太重，虽然哨兵恢复快，但为了防止后遗症，还是得在医院呆几天。果冻被护士搀着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骨折的那条腿，他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有什么安排？小果冻？”一茶被狮子拽着，终于乖乖地坐回了床边的沙发上，“啥时候再结一次婚？可得请哥几个好好喝一杯。”

小果冻冷笑，伸手摸过床头自己正在充电的终端。机子已经被不知道哪个队友修好，还贴心地放到了他手边。他虽然对一茶自诩是他和487真正在一起的功臣这件事嗤之以鼻，但也确实在心里考虑起了和487正式结婚的打算。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告诉487自己醒了——他真的很想见他，亲眼确定他没事。

他打开终端，立刻弹出来了好几条未读消息，有失效药的，还有一些之前一起参加过任务的战友，都是关心他有没有醒过来的。最上面就是487的消息，他发了好多条，果冻点开，翻到最上面开始看。487说自己被救出去之后精神放松很快就昏过去了，在病房醒过来的时候被幻贺狮子大肆嘲笑了一轮，确认果冻没事之后就忍无可忍逃离了病房。他还说自己一点事都没，都是皮外伤，精神力休息一个月大概也能恢复如初。最新的消息是487每天早上例行询问他醒了没有，果冻看到487的ID都忍不住要微笑——他真的要拥有这个向导了。

“我醒了，我也没事，但是腿的恢复还需要时间。”果冻给他发消息，“一茶在我房间，他烦死我了要。”

487的状态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他发了三个感叹号过来，“果冻！！！你终于醒了，他们几个真的烦死了，你等着一会一茶和卡梦幻贺换班照顾你的间隙，我就去把你偷出来。”

私奔是吧，果冻求而不得。他压下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那你快点来，我等你来救我呢。”

也不知道现在在终端上买个戒指，能不能在487来病房之前送到。果冻想，他们能获得重新开始的机会太不容易，这次他一秒钟都不想多耽误了。

 

-Fin-

 

脑洞没写完！有机会会写点绑定或者婚后生活，可能还有茶狮是怎么在一起的姐妹篇……

也可能没有！（顶锅盖